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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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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米遠的距離,安安靜靜看著。

他們正在做性能試驗,面前的方桌上,放了十數種面料。看樣子,或被水浸濕,或被火灼燒,或經過反覆摩擦後造成損傷。而厲致誠身旁的一位工長,正拿起一塊塊面料,跟他匯報:“這是A7面料試驗後的結果,這是A8,這是A9……比起上一批面料,性能已經有非常大的進步。”

這話一說,身旁圍著的工人啊、技術員啊,還有辦公室職員,都頻頻附和。林淺聽著也是心頭一喜。不料正中的厲致誠,蹙眉仔細看完手裏的那份檢測報告後,淡淡地說:“不行,離我的要求依然有差距。大家辛苦了。這一批面料淘汰,繼續試驗。”

林淺聽得一陣惋惜,但他身旁的人好像已經習慣了,紛紛點頭稱是,就四散開去,繼續忙碌了。而厲致誠一擡頭,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她。

四目凝視。在如此嘈雜的環境裏,林淺卻幾乎聽到自己瞬間加速的心跳聲。

他還是老樣子,今天穿著襯衫,沒打領帶。因為要看面料,袖子挽到一半。此刻一只手插在褲兜裏,另一只手按在桌上,靜靜地望著她。

須臾,那黑白分明的眼眸裏,閃過一絲隱隱的笑意。而林淺被他這樣註視著,只覺整顆心都被塞得滿滿的。他那麽簡單的一個眼神,就令已思念了一個多月的她,如此滿足,如此被安撫,如此不能自已。

這時,厲致誠身旁有人過來,遞了份文件給他看。林淺就快步走過去,到他身旁,同時朝旁人笑笑,然後說:“厲總,我們調研回來了,跟您匯報一下調研結果。”

“嗯。稍等一下。”他頭也不擡地說。

噗……他比她還能掩飾。

林淺的心裏莫名又是一甜。

待那人拿了他的批示走了,他才轉頭看著她:“這裏吵,去辦公室。”

他說的辦公室,就是車間裏、生產線旁邊的一間小屋。此刻周圍人來人往,不遠處跟幾個幹部站著的蔣垣,還朝她遙遙微笑,點頭致意。林淺也笑著,隔著幾步遠,跟在厲致誠身後,進了那辦公室。

辦公室裏還有兩個技術員,埋頭坐在桌前,正在奮力敲打著鍵盤。見到他們進來,都站起來:“厲總,有事嗎?”

厲致誠在一旁簡樸的沙發坐下:“沒事,你們忙你們的,我們說點事。”

旁邊有沒有人,林淺其實都不太在意了。此刻只要看著他,跟他呆在一起,感覺都很好。況且她的確一心想把調研結果盡快匯報給他。

她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,隔著張小茶幾,彼此對望。

這時,一名技術員倒了兩杯茶過來。林淺忙道謝,卻聽他先開口:“情況怎麽樣?”

林淺從挎包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、厚厚一疊調研報告,然後說:“我們一共走了五個城市:北京、上海、成都、長沙、哈爾濱,收集1500份有效問卷。這裏是原始的數據統計報告。”她抽出一份報告遞給他。

“咚咚——”有人敲門,然後直接推門進來,是一名技術員:“走——吃飯去!”看到厲致誠,聲音一下子降下來:“啊,厲總在這兒。我叫他們去吃飯。您吃了沒?”

那兩名技術員都站起來,厲致誠同時說:“我們不吃。出去時把門帶上,外面太吵。”

林淺眼觀鼻鼻觀心,看著手裏的報告,只是一個個字都顯得很跳躍,卻跳不到她的心裏去。而厲致誠也低著頭,看似很專註地看著她剛給的報告。

幾名技術員很快走了,終於走了。屋內重新恢覆寧靜。的確如他所說,帶上門之後,這裏溫暖又靜謐,跟外頭的喧囂如同兩個世界。

他擡起頭,直直的看著她。灼灼的目光,簡直要把她的心都鎖住。可外頭都是人,而且隨時都可能有人進來。她也不能沖過去,直接親他一口。

心中有千言萬語,一時卻不知如何開口。

先把重要工作講完吧。她拿起另一份報告遞給他:“我們還做了營銷推廣的建議,這份請……啊!”她情不自禁低呼一聲。

手腕,已經被他牢牢握住了。沈黑的眼眸,近在咫尺地盯著她。

兩人中間還隔著個小茶幾,可他的力氣有點大,拉得林淺不由自主傾身向前,臉也跟他隔得很近。

兩人彼此凝視著,安安靜靜。林淺幾乎都可以看清他的睫毛,他鼻梁上映著的薄薄的一層光。

林淺毫不懷疑,下一秒,他就要將她這麽拽進懷裏,然後低頭吻下來。

就算這是他的公司,膽子……也真大啊。

林淺有點想笑,望著他輕聲開口:“厲致誠,我……”

“咚咚、咚咚!”不急不緩的敲門聲傳來,“厲總,是我,蔣垣。”

厲致誠看她一眼,手一松。林淺把沒說完的話咽回肚子裏,立馬坐回遠處。

“進來。”他沈聲說。

林淺兀自低頭,假裝繼續看資料。被他握過的手腕,卻陣陣發燙。那五指殘留的力度,像是已透過皮膚,摁進了她的骨頭裏。

蔣垣看一眼屋內,神色不變地說:“厲總,時間差不多了,車已經到了,您看是不是該去機場了?”

林淺擡頭看著厲致誠。

他朝蔣垣點點頭,然後看向林淺:“我臨時要去一趟臺灣,去跟那邊的一家面料廠商談。順利的話,兩三天就回來。”

這時門口又走過來幾個人,林淺立刻微笑站起來:“好的厲總,那等您回來了,我再跟您詳細匯報。”

厲致誠又看她幾眼,站了起來:“好。”起身走向門口,蔣垣等人跟在他身後,很快就走遠了。

——

林淺一個人走出了車間,望著天空的雲彩,嘆了口氣。

拖著一身疲憊,飯也顧不上吃,只為趕過來,與他相見。

可他忙得馬不停蹄,匆匆見了面,話都沒說上一句,就又走了。

這感覺簡直就是……剛給了個甜棗,還沒解饞,就把滿席的菜給撤走了。

切!愛情,有時候好不人道啊。

她踢著路邊的碎石子,全無在下屬同事面前的職業幹練。只踢得高跟鞋上一層層的灰,才反應過來,又心疼地懊惱起來。

就在這時,手機卻響了,是蔣垣。

愛屋及烏。如今林淺看到蔣垣的來電,心中都會另眼相看。接起:“蔣助,有什麽事?”

蔣垣的嗓音很親和:“林經理,還在集團嗎?”

“在呢。”

“厲總剛才忘了拿你的匯報資料了,他想在飛機上看。我們就在集團門口,能麻煩你送過來嗎?”

林淺精神一振,立馬快步往不遠處的集團大門走去。

今天守大門的是高朗,笑呵呵地跟她打招呼。她顧不上跟他聊,匆匆一點頭,就拐出了大門。一眼就看到輛黑色轎車,停在路邊。蔣垣正從副駕車窗探出頭來,朝她招了招手。

林淺小跑過去時,後座的門已經從裏面打開了。影影綽綽可見厲致誠西裝筆挺地坐在裏頭,長腿交疊著,手搭在膝蓋上。

林淺用手扶住車門,彎腰低頭,看到他的臉,甜甜一笑,把手裏的資料遞過去:“厲總,這是報告。”

心中卻想,他可真壞啊。剛才難怪不拿資料,故意落下。現在兩人又見了一面。

誰知厲致誠盯著她,一時卻沒接。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,不是上司看下屬的眼神。林淺心頭一甜,又笑了。也有些不舍地望著他說:“厲總,祝您一路順……”

她的話沒說完。

因為厲致誠一把拉住她的手,將她的拉進了車裏,低頭就吻了下來。

這個吻來得如此突然,以至於林淺的心跳前所未有地慌亂急速。手被他緊握著,腰被他順勢摟著,只能緊貼在他的懷裏,任他索取。而他卻吻得不急不躁,溫涼而深入。像是全不顧周遭的人和環境,只低頭細細品嘗著,女人唇中,久違的甘甜美好。

他毫無疑問是天生的接吻高手,強勢而有力的糾纏,微熱的男性氣息,輕而易舉就能令女人丟盔棄甲。可今天,林淺卻沒有半點心情,去欣賞和享受這個吻。她被他牢牢禁錮在懷裏,全身的汗毛卻像都豎了起來。眼睛也顧不得閉,左顧右盼。

前排的司機和蔣垣,全都直視前方、一聲不吭,當自己不存在。可這令林淺的臉更紅。又側轉目光,往車子後方一看,模模糊糊看到有人在路邊行走,也不知是不是集團的人。

林淺全身的血都要沖到頭頂了,厲致誠才將她松開。那俊臉一片淡然,仿佛剛才的事再正常不過。

“等我回來。”他一只手還握著她的腰,低聲說。

林淺的臉都快要滴下血來了,可更多的,是無法言喻的強烈甜意。

“嗯。”

而十多米開外,門口保安亭裏,包括高朗在內的三個保安,看著總裁座駕的後車窗裏模糊的映像,眼睛都快看直了。

其中一個小保安猶猶豫豫地說:“高班長,剛剛……是總裁把林經理拉進車裏,強吻了嗎?”

高朗也看呆了,這才反應過來,稍一思索,非常嚴厲非常高深莫測地說:“今天這件事,你們誰都不許講出去。懂不懂職場規則啊?講出去立馬被辭退,懂不懂?”

☆、過期不候

林淺是這天下午,才知道厲致誠的全盤計劃推行得並不順利。

厲致誠去機場後,她就回了子公司。向薛明濤匯報工作之餘,兩人也聊了挺長時間。

“就卡在面料上了。”薛明濤說,“這些天老板已經談了六七家面料商了,可要做到他要求的性價比,還真不是件容易事。”

林淺點點頭。

面料,是箱包生產成本中的最大一項。而他們既然希望“長弓”具備戶外基本性能——防水、防潑濺、防油汙、重量輕、速幹、柔軟耐磨……就必須使用戶外專用科技面料。

可諸如Gore-Tex、WINDBLOC、Cordura等世界知名的專利面料,價格相對都較昂貴。一個包做下來,跟真正戶外包的成本沒有多大差別。那麽厲致誠的“長弓”戰略,根本就是一紙空談了。

厲致誠希望找到一種性能優越、價格低廉的戶外面料。品牌不用那麽知名,關鍵是質量。可真像林淺說的,“越簡單卻越難的東西,才是越有價值的。”大半個月了,他迄今毫無斬獲。據說下屬也有人有微詞,可厲致誠的態度很堅定:“繼續找。”

所以今天中午,得知臺灣有一家面料廠,所擁有的專利面料可能符合他的要求。盡管據說對方非常刁鉆,不願合作,他還是第一時間趕了過去。

丟下多日未見的心上人,毫不猶豫地趕過去了啊。林淺這麽想。

——

傍晚,林淺端著杯咖啡,坐在陽臺上,看著落日晚霞。

奮鬥了快一個月,明天是周末,她給工作組和自己都放了兩天假。此刻全身筋骨仿佛才徹底得到放松,想起中午在車畔那個驚心動魄的吻,不由得微微一笑。

也不知道他的臺灣之行,能否如願?還是像之前一樣,再一次落空?

他那樣的人,也會受挫啊……想想就令她覺得心裏軟軟的。

林淺又沈思了一會兒,拿出手機,給林莫臣發短信:

“你跟厲致誠的協議是什麽,我要知道。”

林莫臣過了好一會兒才回覆:“時機未到。”

林淺瞬間有種想要咬牙切齒的心情——這兩人!給她的答案居然一模一樣。高來高去幹什麽!

可她想想也知道,肯定是一向眼高於頂的哥哥,要讓厲致誠做到如何如何,才不會幹涉他們交往。而這個要達成的目標,一定是很難的。

可是,現在她不想他那麽難啊……不管是為家族事業也好,還是為她也好。

正要給林莫臣回覆,妄圖叫他主動提出取消協議,讓厲致誠承受的壓力小一點。這時,一條新短信卻跳進來。林淺看到“厲致誠”三個字,眼睛一亮,立刻點開。

“已落地。”

林淺心頭一甜,給他回覆:“好的,註意安全。”然後打了個笑臉,發出去。

頁面自動跳轉回編輯短信的界面,林淺心情頗好的繼續打字。

嗯……打蛇要七寸。哥哥說到底是為了她的幸福,得讓他心軟,說不定會改變主意。

“哥,你說要令他抽筋剝骨。可現在好像反了。”

嘖嘖,真肉麻。肉麻得好隱晦好哀怨。

想了想,又發了一條:“他去臺灣了,我很想他。很喜歡他,把你們的協議作廢吧。就這樣。”

發完這一條,她卻微怔。

原本是想半真半假在哥哥面前裝可憐,但不知不覺,卻打出了心裏話。

見林莫臣半陣不回覆,她一不做二不休,索性再發一條:“我喜歡他喜歡得不行了,你必須把協議作廢。我多少年遇到個這麽喜歡的也不容易,這事兒你攔都攔不住,除了他我誰都不要,明、白、嗎?!”

這條發出去,只覺得渾身一陣暢快。又有點想笑。

她知道哥哥的脾氣,哥哥也知道她的脾氣。這話講出去,哥哥就算將來還會嘴硬。但厲致誠要真的輸了,他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讓他們在一起。

哈哈哈。

就在這時,手機屏幕連續自動跳轉,四條發送回執報告:

“短信已於18:46:32發送至厲致誠。”

“短信已於18:47:20發送至厲致誠。”

“短信已於18:50:35發送至厲致誠。”

“短信已於18:52:40發送至厲致誠。”

林淺掃了一眼,撇撇嘴。信號不好嘛,現在她才一口氣收到四條回執。

正要將手機丟到一旁,忽然就反應過來。再次拿起手機一看,瞬間一頭冒汗。

發送至……厲致誠?

她連忙翻開短信記錄,再一看,真傻眼了。也不知道是剛才她構思短信構思得太投入,還是頁面自動跳轉哪裏出了錯她沒註意。從那條真的發給厲致誠的叫他註意安全的短信,到那條氣勢洶洶地說“我喜歡他喜歡得不行,明白嗎!”的短信,統統都發給了他一個人。

林淺整張臉瞬間都燙起來,腦子裏也一片糊塗。

發給他了。

那些肉麻的、熱烈的話。什麽“抽筋剝骨”,什麽“很想他”,什麽“多少年遇到個這麽喜歡的”……要命啊,她只是因為發給哥哥,用詞稍微誇張了一點幽怨了一點啊!

她雖然喜歡他了,可是真的沒這麽熱情似火啊!

林淺一臉黑線,拿著手機想發點什麽彌補下,可半陣想不出詞。

說什麽?“發錯了”?“我故意誇張哄我哥的,你不要誤會”?

她看著手機,欲哭無淚,心卻怦怦怦跳得厲害。

就在這時,“滴答”一聲,又有新短信進來。

發件人:厲致誠。

林淺都快要瘋了。一咬牙點開一看,只有兩個字——

“明白。”

我喜歡他喜歡得不行了,除了他我誰都不要,明、白、嗎?

明白。

……

林淺呆呆地看著這條最簡短不過的回覆。

看了好一陣子,忽然“啊”的大喊一聲,把手機往邊上一丟,頭埋進胳膊裏。

可過了一會兒,忍不住,又笑了。

——

臺北,桃園機場。

天空異常的藍,時尚漂亮的機場內外,人潮熙攘。

厲致誠拿著手機,站在航站樓外的空地上,低頭看得極為專註。身旁人來人往,卻仿佛毫無知覺。

直至蔣垣連叫了兩聲“厲總”,他才察覺擡頭。

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,蔣垣屏氣凝神,微笑說:“厲總,車來了。”

厲致誠收起手機,跟他坐上車。

開了一會兒,他淡淡開口:“林淺有臺灣通行證嗎?”

蔣垣神色不變地答:“有。上次給領導們辦護照時,一塊兒都給辦了。”

最近是關鍵項目攻關,所以幾個核心成員的護照證件,都提前辦好,避免要用時來不及。

厲致誠點點頭。看著窗外陌生的城市景色,想到剛才的那些文字,原本沈靜淡漠的心,卻像是被女人的手,輕輕抓住一角,再難平覆。

他去臺灣了,我很想他。

這事兒攔都攔不住,明白嗎?

……

林淺,我也很想你。心若驚濤,萬籟無聲。

只想把終於墜入我雙臂的你,徹底擁入懷中,憐惜寵愛,再不放手。

——

接到小唐的電話時,林淺很驚訝很驚訝。

小唐是厲致誠的司機,也是今天那驚天一吻的目擊者之一。但現在厲致誠挑選留在身邊的人,都是有些城府的。哪怕只是最平凡的司機。

他的語氣聽起來非常自然:“林經理,我明天幾點來接你?”

林淺:“嗳?”了一聲,手機同時響了。是國航自動發送的短信:“您預訂的國航CA411航班(霖市——臺北),將於明日8:00起飛……”

掛了電話,林淺一顆心又慌又甜,給厲致誠發短信:“為什麽讓我明天去臺灣?”

不會是……工作方面突然有什麽需要她的地方吧?

他回覆得很快:“來我身邊。”

——

次日上飛機前,林淺給哥哥發了條短信:“我去臺灣了。這一趟回來,我應該就是厲致誠的人了。協議的事,你自己看著辦。”

愛達在臺灣也有專賣店,這還是前任CEO全球擴張時留下的。後來大部分地方的門店被厲致誠關了,就留下幾家,作為品牌形象的支撐。

所以今天,臺灣愛達的人員開車來接林淺,直接送到了厲致誠等人下榻的酒店。

林淺住的是一間大床房。房間裝潢得精雅漂亮,但面積不大。這是間四星級酒店——厲致誠出門在外,從不奢華。

房間外有個很小的陽臺,樓下就是繁華的臺北市街景。林淺站在陽臺上,望著茫茫都市,還真有點替他擔心。

臺灣的職員說,厲總和蔣助理,一早就去明德(Mind)面料廠了。但據說,明德的負責人是個老頭子,以前曾經是臺灣大學的教授,性格十分刁鉆,也不知會不會買賬。

這一去,就是一整天了。中午林淺抵達時,臺灣職員曾經給蔣垣打過電話,結果他說還在等待跟明德見面,暫時不能回來,讓先把林淺帶回酒店安頓雲雲。

這種時候,林淺是絕不會去打擾他們的。所以安安分分待在酒店裏等待。

漸漸的,天色暗下來。

林淺自己出去轉了一圈,又在街頭吃了些小食,還買了些小玩意。回到酒店,他們還沒出現。

林淺一點也不覺得難等。只覺得……有點心疼他,莫明地就有點心疼。

喜歡一個人的感覺,就是這麽多這麽多的憐惜麽?

怎麽他越強、越忙碌、越能幹,她反而越憐惜他呢?好奇怪啊,難道是她內心太女王太強大了?

這麽胡思亂想著,迷迷糊糊就在床上睡著了。電視還聒噪地放著娛樂節目,窗外的天色沈沈暗暗。

林淺是被“喀嚓”一聲開門的輕響,突然驚醒的。

她一下子坐直了,就見門口地上有燈光照進來。一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,映在地上。然後就聽到厲致誠那熟悉的嗓音,低聲說道:“那就這樣,明天一早再去明德。”

蔣垣也在門外,低低答了句:“好的。”

又是一聲輕響,門關上了,他走了進來。

林淺瞪大眼睛看著他。

屋內燈光柔和,將一切都染上朦朧的光澤。他穿著襯衣系著領帶,西裝搭在胳膊上,顯得身姿格外修長,皮鞋鋥亮。

他看她一眼,全無男人不請自入女士房間的尷尬,而是直接走到床邊,輕聲問:“醒了?剛才我來過一趟,你在睡覺。”

林淺有點臉熱:“嗯……”一下子子反應過來:“你怎麽會有我房間的門卡?”難怪中午只給了她一張門卡,她看別人都是兩張。

“早上拿的。”他說,同時把西裝往旁邊小沙發一丟,坐到了床沿上。雙手很隨意地往床上一撐,就把靠坐著的她,圈在他和墻之間,然後低眸看著她。

林淺身上就穿了件長袖衫、亞麻長褲,身上還蓋著半截被子,不禁有些不自在。她伸手推他的胸口:“你先回你房間去,我換了衣服再跟你講話。”

誰知剛落,手腕一緊,就被他握住,然後順勢扣回了床上。

林淺心頭一跳:“你……”另一只手又被扣住了。

他近在咫尺地盯著她:“很想我?”

林淺的臉倏地一下子熱了。男人的嗓音低沈清醇,猶如窗口靜靜吹來的夜風,撩撥著她的臉她的心。她轉過臉,避開他那幾乎能侵入一切的沈黑目光,顧左右而言他:“明德談得怎麽樣?這可是大事。”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好笨,太故意強調了。

厲致誠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僅僅一臂之遙的女人的臉上,嗓音裏卻有了一絲淺淺的笑意:“嗯,的確是大事。我已經以最優惠的價格,拿到了明德面料的三年獨家使用權。下午合同簽好了。”

林淺聽得眼睛猛地睜大,轉頭看著他:“真的!太好了!太好了!”她一連說了兩個“太好了”,原本手腕被他捏著,此刻情不自禁反手將他的手握住。

厲致誠看著她歡喜鼓舞的模樣,眼中笑意也逐漸加深。他輕聲說:“嗯,終於。這一戰,我所有的棋已經布好,只等新寶瑞入局。”

簡單的三言兩語,卻叫林淺無聲心驚,隱隱蕩氣回腸。

他還說他不是好戰的男人。可殺伐果斷分明是他的本性。

這一局之初,他就說:新寶瑞會對我們進行狙殺。所以……我們先殺他們。

而現在,他又說,萬事具備,只等君入局受死。

……

如此不動聲色,如此心狠手辣。

可這樣的他,卻似乎有一種獨特的、令女人無法不心折的男性魅力。

林淺一言不發,看著他英挺的身姿,看著他俊朗的眉目。

他也看著她。

以為他會落下一個吻,誰知他卻看她一眼,執起她的手,送到唇邊,低頭輕輕一吻。

“我與你哥哥協定……”

林淺的心一下子提起來,嗳?時機到了?肯說了?

看著她瞬間像只貓一樣,全身的毛豎起來,警惕緊張地聽著。厲致誠低聲失笑,繼續親著她的手,同時看著她的眼睛。

仿佛出征的騎士,親吻著夢寐以求的公主。

“明年此時,如果我站上行業之巔,他就把你給我。”他輕聲說,“林淺,我很擅長忍耐,我可以不求速達。但你一定會成為我的女人,徹底屬於我厲致誠。”

林淺怔怔地望著他。

這時他也放下了她的手,眸色幽沈地盯著她。

林淺忽的笑了,開口:“兩個最聰明的男人,卻做了個最幼稚的協議。”

厲致誠看著她,沒出聲。

林淺“哼”了一聲說:“我們倆要不要在一起,跟你有沒有站上行業之巔,有什麽關系?”見他沈靜不語,她一探頭,就在他左邊臉頰親了一下。

“你還不明白嗎?”她又問,擡頭又在他右邊臉頰親了一下,“過期不候的啊……”

這個“啊”字的音還沒發完,腰間驟然一股大力襲來,厲致誠的手猶如鐵鉗般,一下子將她摟過去,緊貼在他的胸膛上。這突如其來的動作,令林淺“啊”一聲驚呼。可她很快就沒了聲音,因為厲致誠的身體往前順勢一壓,就將她緊緊扣在墻上,低頭就吻了下來。

☆、風流纏綿

臺北的夜空,五光十色,迷亂動人。

而屋內,朦朧的燈光下,林淺眼前全是這個男人的輪廓;微涼的空氣裏,全是他的氣息。

這是比之前每一次,都要深入,都要強勢,都要持久的吻。男人的姿勢,不知不覺就改變了,沒有再摟著她的腰,因為她的腰早在他身下,在他懷裏。他的雙手全扣著她的手,十指交纏,壓在墻上。英俊的臉微微側轉,方便他完全壓住她的唇,舔舐吸吮,輾轉反覆。

林淺的胸緊貼著他的胸口,雙腿也被他的身體稍稍壓住。這些細微的觸感,令她的心跳變得更快,內心仿佛又升起一縷異樣的緊張感。

這個吻太熾烈,並且他是以完全占有的姿態,付諸在她身上。以至於當他終於移開唇,眼眸幽黑地盯著她時,她已面色潮紅,目光柔亮如水。而他目光向下一掃,沒有片刻停留,就吻在她領口露出的那一小片光滑白皙的皮膚上。

男人的唇舌輕咬深吮,與她交握的雙手,也像是無意識的,同時輕揉摩挲著她的芊芊十指。可這一吻一揉,卻只弄得林淺全身都微微顫抖,一顆心更像是被人用一枝黑色羽毛,輕輕劃過、再劃過……

“嗚……”她低低嗚咽一聲,瞬間更加面紅耳赤。下意識雙手一用力,想要將他推開。可手剛一使上勁,就被他察覺了。於是他雙手的力量瞬間加大,更加牢固地將她壓在了墻上,半分動彈不得。

嗚嗚嗚……林淺在心裏抗議,明明是你情我願自由戀愛,吻得這麽強取豪奪這麽霸道做什麽!

好在厲致誠在品嘗完她脖子上的皮膚後,終於松開了她的雙手,也暫時停下了這個要命的吻。但他的雙臂還撐在她的身體兩側,以虎踞的姿勢,目不轉睛地看著她。因為吻得用力,他的短發有一絲淩亂,襯衫領子也壓得有點亂——在她身上壓的。因為動情,他的臉頰又有淺淺的紅,唇上也隱有水光。那模樣英俊極了,看得林淺很不爭氣地又有些心猿意馬,本要指責他接吻的態度不對,一時卻又忘記了。

“轉告你哥哥。”他微啞著嗓子說,“厲致誠生平第一次不守諾,不能遵守與他的約定了。”

林淺聽得心頭一甜,答得卻很不在乎:“管他做什麽。”忽然想起來,問:“對了,你吃晚飯了嗎?”都九點多了。

厲致誠看她一眼,答:“沒吃。”

林淺心裏一軟。是談完了工作,第一時間回來找她嗎?

她把他的胳膊一摟:“我陪你出去吃宵夜好不好?”

厲致誠的確也很餓了,微微一笑:“好。”

——

林淺換了身漂亮衣服,在鏡前一照,自覺亭亭玉立。這才拿起包,打開門。

厲致誠就站在門外。臺灣的氣溫比霖市高一些,他穿著件長風衣,裏頭一件簡單白襯衫,卻也帥氣得一塌糊塗。

林淺唇角一彎,走過去。他的手自然而然搭在她肩上,輕輕帶著她往前走。林淺心頭甜甜的,就像被某種情緒吹漲了許多天的心臟,終於把氣息脈絡給捋順了,舒暢又歡喜。

酒店地處鬧市區,燈紅酒綠、商廈林立。兩人走了一段,抵達目的地——位置稍偏的一條街上,便是夜市。此時人來人往,十分熱鬧。

林淺帶厲致誠在一家賣圓環蚵仔煎的老店坐下。人很多,只在靠近店門的位置,占了張小桌子。老板把美食送過來時,林淺望著厲致誠笑:“我幫你調調味吧。他們家可是網上最出名的。”

老板立刻豎起拇指,用帶著閩南腔的普通話讚道:“小姐好有眼力啊。”又拍拍厲致誠的肩膀:“這麽漂亮的女朋友,有福氣啊。”

他說這話時,厲致誠就靠在椅子裏,一只手搭在林淺身後椅背上。聞言淡淡一笑,果然就見正拿著調味瓶往食物裏撒的林淺,眉目一彎,得意中似乎又帶著一絲羞澀。

厲致誠看了她一會兒。沒出聲,只伸手過去,將她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,握在掌心,放到自己大腿上。

這簡單的動作,卻令林淺心頭一陣悸動。斜眸嗔他一眼,繼續單手給他弄筷子和碗。過了一會兒,卻感覺他像是習慣性的,握著她的手,輕輕摩挲揉捏。

林淺坐在喧囂鬧市的一個角落裏,就被他這一個小動作,撩得面紅心跳。可又不想開口說,因為他什麽過分的事也沒做啊!就摸了一下手而已。

後來,她突然就有個了覺悟。

他雖然沒有戀愛經驗,但真的是個天生的戀愛高手啊……就跟他商戰似的,雖然全無經驗,但是不動聲色,然後任何一個小的舉動,都能恰好打中敵人的要害。就譬如現在,只牽著她一只手,卻令她整個人仿佛都在他主宰中,不由自主為他悸動……

林淺轉頭,看一眼他低頭吃東西的沈靜側臉。

高手,高高手。

怎麽有種感覺,今夜之後,她林淺都會被他捏在掌心,再也別想他會放手?

咦,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麽……

——

吃完後,兩人又在街頭散了一段步。回到酒店,已經是十點多。

厲致誠把林淺送到房間門口。

“那……晚安。”林淺輕聲說。

“嗯。”他微垂眼眸,看著她。

林淺覺得,確立關系這天,怎麽也要給個晚安吻吧。於是雙手搭上他的肩頭,踮起腳,一偏頭,在他臉頰印上輕輕一吻。

可人剛送到他懷裏,他的動作就那麽快!原本插在大衣口袋裏的雙手,瞬間就抽了出來。還是老姿勢,一只手摟著她的腰,另一只手從後面按住她的腦袋,低頭又封住了她的唇。

林淺今天與他定情,也有些心潮澎湃,食髓知味,不舍得就這麽分開。於是就任由他親吻著,閉著眼迷迷糊糊。不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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